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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远的爱

久远的爱

作者:王蔚
  详细介绍:

     在小提琴协奏曲《梁祝》的优美温婉的旋律中,我开始了父亲母亲的爱情追溯......

   20世纪初,清王朝三百年江山气数已尽,内忧外患,时局动荡,正是乱世之际。在东海之滨——舟山群岛的一个岛屿上,一声啼哭划破静岛夜空,一个男丁来到了这世上,他就是我的父亲,从此开始了他的海岛生涯。

   在1843年,上海开埠之后,宁波籍商人立刻涌入上海,利用地缘和语言优势,成为上海最有影响的商帮。舟山毗邻宁波,许多岛民涌入上海谋生,这抑或是申城早期民工潮吧。祖父便是其中之一,是申城早年的技术工人。家里留守的有太祖母、祖母、大姑、眼前又增加了父亲,祖母精打细算、勤劳能干,春日采茶、汛期采集蛎蝗(即牡蛎)、苔条(即海苔),太祖母在家做饭、照看孩子,婆媳相安相惜,日子过得还算欣慰。

   星移斗转,时光飞逝。在海风阵阵的爽抚下,在海浪声声的催长中,不知不觉父亲已是一个十六岁的半大小伙,高身条、长方脸、五官周正,一身灵气。祖父决定带他赴上海学技谋生。

   父亲心灵手巧,过目不忘,在祖父的亲授传带下,几年过后,电工技艺精湛,圈内名气渐盛,始进入大公司供职。父子勤恳,薪资尚可,生活简朴,心系养家。此时小岛家里,大姑已出嫁,几年间又增加了阿对与阿全两位叔叔以及阿秀小姑。祖父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十里洋场几十年,四马路花枝招展、搔首弄姿的妓女比比皆是,可是祖父洁身自好,绝不染指。他深爱小岛的家!潜移默化中,父亲受到熏陶...... 

   为了我的父亲,我必须去刺探我母亲的情报。

   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反帝反封建的怒涛声中,母亲“呱呱”落地于上海一幢石库门房子的前楼。外祖父是“撑外国船”的,算是蛮赚得来的,因此家境还算不错。长得细眉汪眼的母亲,酷似洋娃娃,深得外祖父母的宠爱,取名“英娣”,还寄望于她带来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弟弟呢。

   无忧无虑长到五岁的母亲,还从未吃过苦受过罪,现在眼看苦罪要降临头上。因为缠足陋习还未摒除,外祖母自己就是“三寸金莲”,为此在过去的岁月曾赢得多少艳羡目光?她要让女儿延续自己的“金莲”梦,便开始为女儿缠足。

   五岁的母亲,才多大的脚,硬是用长布条将拇指以外的四个脚趾连同脚掌曲折弯向脚心捆扎一起,是想形成“笋”形的“三寸金莲”。其惨痛之状,可想而知。母亲娇嫩可爱的小脸,蹙着细细的眉,淌着汪汪的泪,憋着小小的嘴,成了一条小苦瓜,哎呦哎呦直呼疼......叹小脚一双,流眼泪一缸。外祖母陪着爱女掉泪,在她心里想的是:今天爱女吃的苦,是为长大找个好丈夫。

   缠足起因是南唐后主李煜因为喜欢宫嫔睿娘的小脚样式,就让她缠足做新月状,因而得宠,由此盛行缠足陋习。“三寸金莲”名字虽雅,却是女孩子以健康为代价,用血汗换来的。害得母亲小小年纪遭此罪,李煜是始作俑者!

   如此苦苦熬了一天,亭子间的邻居大学生泼辣妹妹发话了:

   “前楼嫂嫂,现在已经不作兴老早封建辰光的小脚了,还替小英娣裹啥脚?侬看小英娣痛得多少可怜!”

   说着,三下五除二,就为母亲解开了害人的裹脚布,真是“阿弥陀佛”!女大学生解救了母亲的一双天足!接着用清香四溢的月白手绢替母亲擦去挂在眼角腮边的泪花,五岁的母亲懂事亲昵地依偎在救她的大学生姑姑的怀里,可怜她小脚疼痛得都不能开步了。外祖母被大学生一点拨,再看看爱女的惨状,也就作罢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在母亲九岁那年,外祖父登船出洋,遇难不归,外祖母悲痛欲绝。内心坚强的她,从此撑起舅舅三岁、母亲九岁的这个家。虽有些积蓄,但毕竟日长时久,外祖母决定到香烟厂当女工,养活一家三口。

   白驹过隙,日月如梭。母亲长到十四岁了,颀长的身材,自然入鬓的弯弯细眉,水汪汪的大眼睛,挺直的鼻梁,鲜润的小嘴,白皙的鹅蛋脸,像煞月份牌上的美女!

   母亲看外祖母辛苦,坚持要求进香烟厂做工,外祖母拗不过她,与“那摩温”(即女工头)说了,将母亲领进厂里,看着母亲的灵气,“那摩温”当即就同意了。不久,甚有慧根的母亲就成了熟练工,“美丽牌”十支装锡包烟,一抓一个准,让女工姐妹们打心眼里佩服!

   时光荏苒,到了母亲十六岁那年的春上,便有了同乡做媒,父亲前往相亲的一幕。外祖母想想不舍,一个劲地说:

   “英娣还小呢,慢慢再说吧!”

   可是父亲一眼就看中了母亲,身着紫色夹旗袍的母亲修长苗条,面容秀丽端庄,尤其那双一潭清水般的眼睛脆脆的摄人心魄,让人难忘!

   当时父亲二十六岁,已是成熟男子,身材硬朗挺拔 ,脸上透着清俊坚毅。进门互相对望一眼后,母亲羞怯地再没敢抬头看第二眼,红晕上脸的娇羞,更让父亲不言放弃!媒人横说竖说,说着父亲的好:

   “人家阿宽可是在汇德丰洋行当电工,蛮吃香的,小英娣不会受苦的......”

   碍着同乡的面,看着父亲也是一表人才,有技术,有个好饭碗,外祖母也就应允看看再说。于是父亲天天到华成烟草公司门口接母亲,送母亲回家,俨然成了母亲的保镖!

   那天,父亲接母亲,走到南阳桥,看到一个白相人盯梢纠缠一位年轻女子,父亲路见不平,拔拳相助,白相人立即蹲了下去,女子得以脱身。想不到这白相人这么不经打,父亲拉着惊恐失色的母亲,也箭步离开了。从此后父亲不敢再出手,没想到自己小时候练的拳头还这么厉害,原来父亲自小在海岛的礁石上跟着他的忠秀叔练拳头,那拳头上突出的关节已磨平了,所以有这么大的力道。

   父亲如呵护小妹妹一样地呵护着母亲。到秋风起,蟹脚痒时,父亲托媒人送来了聘礼。父亲向洋行请假,抓紧时间到舟山老家去布置新房。因为祖母、叔叔、姑姑都在老家,海岛的房子有其特色,因为海风大,都是岩石砌成的石屋,哪怕十二节台风,“我自岿然不动”!父亲自己是电工,将那个没有电灯的石屋,变成了就像现在店家悬挂装饰用的成串彩灯闪烁的缤纷世界;垂有粉色纱帐绣帷的雕花凉床、梳妆台、写字台、大立橱、叠橱箱笼,一应齐全。石屋座北朝南,阳光充足,有着上世纪二十年代少有的浪漫温馨!因为父亲将要迎娶他的美丽小新娘,这里蕴涵着他对她的深深怜爱。

   选择了良辰吉日,一顶大红花轿,吹吹打打,下船,登上埠头,抬到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亲朋盈门的堂屋,美丽小新娘——我的母亲,头戴凤冠,身着霞帔,比绍兴戏文里的公主御妹还要美艳呢。母亲害羞怯怯地听任司仪指令: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父亲母亲进入洞房,从此开始了他们长达数十年的伉俪生涯。“红粉小袄绿长裙,爱司横髻珠花簪”的新娘衣裙妆容,让天生标致的母亲似一幅粉花绿梗的莲荷工笔画,美艳动人,令人赞叹!

   三天后,父亲陪母亲乘摇橹帆船去普陀山进香。

   秋高气爽,海阔天空。如镜的海面,银涛的长链。母亲以她十六岁的花季眼光,惊喜观赏蔚蓝大海的轻波雪浪,她此时的心境也像无垠的大海一样波澜壮阔。

   到普陀山海埠头下船上岸,乡里乡亲熟人蛮多,大家都盯眼看阿宽哥的新娘子,一边啧啧称赞:

        “哎哟,咋会格冒(舟山方言即非常)好看 ,卖相(即面容)比戏文里的花旦还要崭(即好)!”

        母亲被他们夸得涨红着脸,低着头,难为情得要命,恨不得有个地缝可钻进去,把个父亲乐得嘴也合不拢。实际上父亲也很俊朗,长方脸,高高个,那天穿着浅灰长衫,戴着浅灰铜盆帽(就是上海滩许文强的那种礼帽),更显得俊雅倜傥,气度不凡。 

   父亲与母亲如此甜甜蜜蜜度过了十天。祖父已先父亲几天到上海上班了,父亲也准备携母亲返回上海。可是小小年纪的母亲却深明大义,要求留下侍奉太婆、婆婆。母亲自小受外祖母贤德教诲,觉得婆婆辛苦,上有太婆,除了大姑出嫁,下有两个小叔,一个小姑,自己作为大嫂,应该分挑重担。就此留下,连报酬颇丰的烟厂锡包车间的工作都放弃了,父亲也被深深的震撼与感动。 

   新婚燕尔,依依惜别。新房里,母亲的泪水直流,父亲掏出他大大的白底灰格手绢为母亲拭泪,紧紧地搂住母亲,心疼不已,心中对他的小新娘充满了无限的爱恋与敬意!

   父亲走后,十六岁的母亲,学着灶头烧火,上灶炒菜。舟山岛民习惯一天吃四顿饭,清早一顿,近晌一顿,午后一顿,晚间一顿,所以一天到晚得有一个人忙着做饭。母亲就担起了这一大家子的做饭重任,还要服侍年事已高,行动不便的太婆。

   坚强的母亲,小小年纪挺过一关又一关,辛劳没能消蚀她的美貌,反而使她愈加美丽,因为她有着一颗善良的心,善良与爱情一样,也能加分人的容颜美丽与英俊。她也惦念父亲对她的疼,对她的爱,但是她有与生俱来的无私之心,首先想到的是他人。父亲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母亲,但又被她的透亮明理所折服,他为自己庆幸:娶了一位如此善良美丽、善解人意的女子共度一生!

   第二年,满山红杜鹃盛开之时,阿对叔成婚,母亲主动让出了自己的石屋新房,包括房里傢什。自己住石屋偏房,窗户没新房大,光线也没新房好。可是母亲心甘情愿,因为她知道公婆已力不从心为阿对弟置办与自己一样的新房,做大嫂的就要为小叔着想。这个主意纯碎是出自母亲之心,父亲是事后知道的,对母亲更是不能不服!

   就在春光明媚的日子,母亲与父亲于石屋外的空场地,一起种下了一棵银杏树,这也是印证他们爱之永恒的爱情树,因为银杏是堪称活化石的最古老的长寿树!房后绿叶遮掩、清香阵阵的山脚下有一泓方桌大的从不干涸、清冽甘甜的山泉,她是生命之水,母亲为她取名:“命泉”!母亲爱父亲,爱他的家人,爱小岛,爱小岛的山水草木......

   第三年,阿全小叔想去香港谋生,需要盘缠,母亲与父亲商量,让父亲拿出两个月工资的现大洋,助他阿全兄弟如愿以偿。母亲力促,父亲当然赞成,于是阿全小叔去了香港,后定居于香港。

   第四年,小姑出嫁,父母都为此努力付出。

   作为大嫂的母亲,自十六岁到二十岁就没有离开过小岛。我的文德舅舅代表外祖母来探望母亲,姐弟相见,抱头饮泣,见小弟瘦瘦高高,已长成一个大小伙子,母亲又转伤感为喜悦。舅舅小学毕业,正在钟表厂学艺。外祖母让舅舅带给母亲自小喜爱的糖果糕点,母亲欢欢喜喜让全家分享。

   舅舅盘桓数日,姐弟依恋惜别。母亲不思念外祖母吗?错!母女情深,刻骨思念!但是贤孝不能两全啊,幸好有父亲作为女婿半子,三日两头探望外祖母,助力尽孝,对外祖母多少也是一种安慰!

   这一年秋天,二十岁的母亲有了身孕,这就是我的大哥。四年光阴,母亲助祖母完成了阿对二叔、阿全小叔、阿秀小姑的人生大事,她也能告慰自己的本善之心了。孕期反应强烈,母亲不想劳累也是小脚的祖母,决定重返上海。

   四年的早期插队,是母亲的心智日益成熟,人性日益完善的人生过程,奠定了母亲作为一个贤妻贤媳贤嫂的三重角色,母亲以二十岁的轻轻年纪,交出了一份令人称羡的答卷!与父亲的深沉之爱,也有了爱的结晶,正孕育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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